永祥筆下的河西
■陳新民
四十幾前,臨水河波光粼粼,且歌且行,移步換景:蘆花飛揚,胡楊搖曳,沙棗列陣……后來成為我老師的陳永祥,住在臨水河以北,我住河之南。那時,我們都是插隊知青。現在,河聲回響在我夢境里,河景生動在他油畫里。
那年馬蓮花盛開的時節,我趟水過河去找永祥,邊翻看他的素描和速寫,邊和他聊天。說起正在進行的“一打三反運動”,我憂慮緊張恐怖空氣到處彌漫,人心往哪里安放?永祥說,儒家主張“仁者愛人”,佛家教導慈悲為懷,現在只講階級斗爭,人的處境越來越險惡……。說話間,永祥警覺地瞭瞭窗外。告密盛行的年月,那次談話,決定了我倆交往的品質,顯露出永祥不一般的人道情懷。
知青生活如同沒根的草,在城市和農村之間漂泊。有收獲,有失落,有積淀,有創痛。當插隊日子成為遙遠的過去,再回首時,會生發出一種另樣的鄉愁!悵惘而親切,憂傷而溫暖。對有過知青經歷的藝術家來說,這種情感里,蘊涵著彌足珍貴的創作資源。幾十年來,永祥無數次往返河西走廊,著力描繪綠洲風情,創作了《河西荒原》《夾邊溝的黃昏》《額濟納暮色》《河西暖冬》等等一大批精美油畫。他說:“我有畫不夠的河西。”

1970年代,永祥被分配地處戈壁邊緣的酒泉縣“五、七”干校,一干就是六年。期間,他畫了海量的人物速寫,還有成箱的水粉水彩風景寫生。想來實在不易!在干校,他拿鐵鍬鎬頭的時候,遠遠比拿畫筆的時候多呀。我回憶起當知青時,一次填表,在“有何特長欄目”下,永祥寫下“酷愛繪畫”。此后,他堅持用勤奮、刻苦和堅韌,詮釋著自己對繪畫藝術的酷愛與追求。
三十年前,酒泉城最繁華的地段西大街,建起五座平行的大樓房,樓面五幅巨型壁畫,這一全省最大、最有氣勢、最美的壁畫群,正是永祥從中央美術學院進修回來的作品。取材于酒泉歷史故事的壁畫,提升了當地人的文化自信和城市的文化品位。不料,后來因變更城市規劃,拆除了五棟樓房,毀掉了壁畫。好在那幾幅作品被編入《中國現代美術全集.壁畫卷》中,人們還能從畫冊里看到印刷品。

永祥的畫,氣象生動,意境深邃。記得他剛調到西北師大,正值思想解放春風化雨,藝術界一派勃勃生機。他創作了一幅油畫《跑馬溜溜的山上》。他選取俯視角度,畫面構圖奇特,色彩飽和度高、對比強烈。縱馬馳騁的裕固族少男少女自由歡快,熱烈奔放,氣象生動,感情濃郁,深刻反映了走出文化專制陰影,人性人情的飛揚。徘徊畫前,人們牢牢記下畫家陳永祥的名字。
永祥的畫,內涵豐厚,情調優雅。他是專職教授,教學之余,他的藝術實踐豐富多彩:主攻油畫,長于寫實,肖像、風景、靜物俱佳,獲獎累累;彩釉藝術作品,器形優美、色彩絢麗,央視做專題報道,感動了萬千觀眾;據悉,最近將在蘭州舉辦他的水墨畫展……探索和積累,拓展了他的格局,豐厚了內涵。看他近年作品,無論是油畫、水粉、還是水墨,都能感受到自在、睿智、率真、優雅的神韻。由此我想到,情調取決于情懷,雅致的藝術語言,來自文雅的心靈,也來自多維度的文化修養。

永祥是一位藝術視野高遠,創作路徑開闊的畫家。我之所以專門說他的河西畫事,出于偏愛。沒有偏愛,就沒有欣賞,也就沒有藝術。就像我喜歡懷斯,就像我喜歡楊鳴山。我喜歡永祥的河西風景。看他涉筆成趣,把伸向地平線的小路、挺立沙丘前的胡楊,白雪覆蓋的山坡,炊煙繚繞的農莊,表現得那么富于質感,那么唯美精致優雅;流溢出淡淡的感傷,傳遞著直抵人心的溫潤……的確,永祥有善于從尋常生活中捕捉美的眼力,有堅實嚴謹的造型功夫,有敏銳細膩的色彩感覺,有詩意地表現對象的才華。
隨著他的筆觸,我感受的是一個與眾不同的、美不勝收的河西。
2016年9月19于北京亞運花園

陳永祥
陳永祥,西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中國美協會員,中國壁畫學會會員,甘肅省美術家協會壁畫藝委會主任,蘭州市美術家協會油畫藝委會主任,甘肅敦煌畫院學術院長,甘肅青年美協名譽主席,蘭州城市學院、天水師院客座教授。油畫、壁畫作品多次參加全國性美展、省級美展并獲獎,壁畫作品入編《中國現代美術全集•壁畫卷》。陶瓷作品在中央電視臺、省市電視臺專題展播,油畫作品多幅、論文多篇在《美術》、《文藝研究》等多種雜志發表。
作者簡介
陳新民,散文家。初中肄業插隊。中專學英語,大學學油畫。曾任甘肅金塔縣中東中學教師,酒泉教育學院院長辦公室主任,學報《絲路論壇》主編,高臺縣委副書記,甘肅省委組織部研究室副主任,漳縣縣委書記,縣人大常委會主任,縣武裝部黨委第一書記,定西行署副專員,甘肅省人口委副主任,中央先進性教育活動辦公室宣傳組副組長,中國國土資源報黨委副書記,國土資源部離退休干部局副局長。現為中國散文家學會會員。有多篇散文、報告文學、文藝評論、詩歌發表于《美文》《中國作家》《中華辭賦》等刊物。曾獲第二屆中國報人散文獎、“贊化杯”全球華文散文大賽三等獎、中國記協黨報副刊作品一等獎。
(責任編輯:張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