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移位的空間-1油畫115X145cm 2020年 高海軍
我來到一個山谷,這個山谷離我如此之近,以至于我的世界突然被某種東西撞擊,時間也跟著搖晃起來。山谷平靜,只是一些柔柔靜靜的光充盈著,讓人愜意,也讓人興奮,仿若靈魂陷入一個夢境的時空。那天,和朋友去山里踏青,從車?yán)锵聛恚h(yuǎn)遠(yuǎn)地看見山脈沉靜在淡淡的晨霧里,說笑間進(jìn)入山谷,不覺抬頭觀望,山卻換了裝扮,是一座宮殿,像古希臘的巴特農(nóng)神殿,也像中國古代的寺院,微微拱起的山頂像宮殿的屋頂,上面長著陳年舊草,惶惑,覺得何時在小區(qū)找人,找誰竟忘了。

移位的空間-2油畫40X50cm 2020年 高海軍


移位的空間-3油畫40X50cm 2020年 高海軍
繼續(xù)向里走,轉(zhuǎn)彎處看見對面山頂上有一戶人家,陽光迷人,亮亮的,照射在那戶人家,屋子熔煉在山體上,真切,卻沒有人,主人似乎剛剛離去,又像走了很久……他們?nèi)ツ睦锶チ耍渴堑缴胶髣趧舆€是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屋子邊,明媚的光照里,兀自呈現(xiàn)的情境似乎既是遙遠(yuǎn)的時空也是當(dāng)下的時間,我仿若也看見我的生命曾經(jīng)流逝的那些懶散的時光,那些時光似乎都發(fā)生在有光照的時間里。我的內(nèi)心異樣一跳,有些驚異,光里有永恒和未知的存在嗎?“神在光里”,我為自己的想象激動不已,甚至覺得靈魂在一瞬間有了一次既熟悉又陌生的時空穿越。
時間與空間相并舉,涵括無限的秘密。光和色在繪畫中不僅可以提升空間的維度,也可激發(fā)視覺在對空間觀照中的抽象意識,從而更富音樂性。富含音樂的繪畫正是我所喜歡和努力追尋的。畫家是時光的記錄者,神性的傳播著,好的繪畫不僅閃現(xiàn)生命之光華,同時也浸入著深邃的精神和視覺的維度。生命同一,我們每個人都能在大師的畫里尋到自己的影子。人生如夢,大師的畫就是夢,即使達(dá)芬奇精確寫實的《蒙娜麗莎》,背景里神秘的山水不也貫穿著一個夢的經(jīng)驗嗎?

移位的空間-4油畫50X40cm 2020年 高海軍
有些走神,山峰獨異的形貌造就的空間及其特別的磁場牽引著我,我的大腦就是一個磁針,隨著磁場轉(zhuǎn)動,空間里有什么,是物質(zhì)、非物質(zhì),還是一種能量、精神、靈魂?總之我感覺到了什么。那些“人”再沒有回到地球,他們搬到那里去了,是宇宙的另一個星系?他們搬走的時間那么久,幾十萬年,幾十億年,大概地球上沒有生命的時候他們就搬走了,他們還會回來嗎?霍金曾提醒大家不要擾亂宇宙,“或許某天他們會回來的,那時,地球或許會面臨災(zāi)難”。

移位的空間-5油畫115X145cm 2020年 高海軍


移位的空間-6油畫115X145cm 2014年 高海軍
山谷里是一個時間和空間場,我陷入無盡的時空,又讓我在自己的精神時間里游動,有些迷亂,惠勒教授說:“時間究竟是什么,沒有人問我,我倒清楚。有人問我,我想說明,便茫然不解了”。惠勒教授說的是那宇宙中無限的時間,和人類既定的時間沒有關(guān)系。那么,山谷里我所感受到的是宇宙的時間嗎?我甚至懷疑起生命的真實。混沌的空間里尋找不到準(zhǔn)確的信息,但又無可遏制地感受到那些信息,即使是塞尚,晚年面對圣*維克多山脈也發(fā)出感慨:“我艱難地從事著我的工作,隱約看到了應(yīng)許之地。我的命運會像那個偉大的希伯來領(lǐng)袖嗎,我會被允許進(jìn)入嗎……”就在一次靠近的途中,塞尚不幸怦然倒地,留下了永久的遺憾。

移位的空間-7油畫100X100cm 2020年 高海軍


移位的空間-8油畫40X35cm 2020年 高海軍


移位的空間-9油畫40X30cm 2020年 高海軍
“上天一年人生一天”,從物理學(xué)上講,人的壽命與恒星相比,如一只蜉蝣不到一天就結(jié)束了,而且虛弱的生命看似掙扎在硅鹽酸和鐵組成的寒冷而又堅硬的地球表面。看到科學(xué)家對宇宙的解釋不禁啞然失笑,想起那些追逐光的藝術(shù)家,他們是因為面對未知或者生命短暫的苦悶,從而通過繪畫解救或者尋找那些未知的有靈魂的光嗎?

移位的空間-10油畫60X80cm 2020年 高海軍
我們沒有向山谷深處走,轉(zhuǎn)一個圈回來,貼著巖壁走,一處山巖間,紅色的砂巖斑斑駁駁煞是好看,撫摸著巖壁,看見轉(zhuǎn)角的陰影里有一扇窗戶,窗戶靜靜鑲嵌在光線冷靜的崖壁上。幼時,我家住在城東蘭州藝術(shù)學(xué)院內(nèi)的三層紅磚樓上,八歲搬家離開。三十多年過去了,久遠(yuǎn)的窗戶倏忽浮現(xiàn)。應(yīng)該是我家的廚房,不禁想起母親的操勞,好像聽到舊日熟悉的炒菜聲,猜想著那些用過的刀具、砧板、油鹽醬醋正安然駐放在砂巖上的那間窗戶里。

移位的空間-11油畫40X50cm 2020年 高海軍
“天與地的差異雖無窮無盡,其間的距離卻微乎其微”。法國作家蔚依也說:“在此,我們的欲念穿透時間,找到其背后的永恒,就在我們知道如何將發(fā)生的一切轉(zhuǎn)化成欲念對象的時候。”
或許,在山谷里,我也找到了往日的永恒,而那些記憶里匯存的是我的生命、同時也是自然宇宙的信息嗎?
(責(zé)任編輯:張云文)